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返乡记
发布时间:2010/3/4 来源:王晓宇 阅读:1199

 

返乡记(一)

    儿行千里母担忧,女儿行千里母亲更担忧。刚一放寒假,妈妈就旁敲侧击、支支吾吾的表达着想念我,希望我回家过年的愿望,可是又碍于担心影响我的工作和安排,不愿意直言。我是何等的冰雪聪明,于是安排妥当后,怀着对父母的想念、牵挂和愧疚之情,踏上了回家的路。

    火车是不用考虑的,真的是一票难求,尤其是像我们老家那样的农民工大省,往年年年都是求爹爹告奶奶,托“熟人”买内部票,托同学去排队,千辛万苦,提心吊 胆,才弄到一张半张或卧铺或硬座的票(多半是硬座),辗转颠簸才回到家中。直到现在,我对于长途坐火车硬座的痛苦和恐惧,似乎还有发肤之感。

    上大学那会儿,青岛到重庆没有直达车,必须买学生通票,然后去郑州这个据说三分钟就发一次车的中原超级中转站倒车,票倒是很便宜,全程下来不过八十来块, 可是每次到了郑州,就有种前途未卜,命运飘零的感觉,因为中转签票太难了,签上座位我们就更是没敢奢望过。有时候怕出了郑州火车站,签不上从郑州到重庆的 车,也就再也进不来火车站了,于是我们一群“小巧玲珑”的“川耗子”会下车以后不出站,等人都走光了,在站台的各个角落东躲西藏,同时还要分头侦察,以便 找到从郑州开往重庆的火车,硬挤上去。曾经就有一次,我兜里的学生证和火车票被挤得不翼而飞,等到重庆出站的时候,硬是靠我的眼泪征服了检票的阿姨。有时 候我们必须被赶出火车站站台,来到中转签证窗口老老实实的等着签证,可是签上当天最及时的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,于是我们会想一些变通的方法。曾经有一次, 我和一个师姐同行,我们装出一副可怜巴巴样——其实我们本来就挺可怜巴巴的,找到了一个铁警叔叔,求其帮忙斡旋求情给我们签上,那个叔叔倒是爽快,不过也 隐隐晦晦的暗示我们要点好处费,我们装作听懂了不停点头,他去了窗口很顺利的签到票了,递给我们,然后我们又装作没听懂不停地摇头。其实我们也不想这么不 地道,可是我们实在是口袋空空,一年下来,该花的都花没了,不该花的也提前花了,哪还会剩下银子啊,连铜板都没了。

    终于盼到工作了,我以为我从此就会翻身得解放了。即将奔赴工作岗位的时候,我很自信地把我为了找工作用刚买的手机毫不心软的低价抛售,赚了点小钱和同学胡 吃海喝了一顿,畅想发小财的美好前景。可是事与愿违,工作第一年,每个月的工资是800块,自己攒钱添置床上用品和生活品,偶尔同事嫁女、稳居等等还得随 随份子,到了年底还要给父母奉上点“心意”意思意思,于是工作第一年回家,我仍然选择了坐火车硬座。天津到重庆仍然没有直达车,必须到北京去坐,到了北京 还得从北京站倒公交到北京西站,自己扛着大箱小包的东西,晕头转向的往一个目标奔着——这或许就是我现在为什么不爱出门,一出门就希望打车的原因吧。我记 得那是一趟临客,我也算是走南闯北坐了很多次火车了,这是第一次坐临客。这次旅行留给我最深印象的是同桌的几个民工老乡。他们兴高采烈的聊天,却听得我心 里一阵阵冲击,他们说冬天的北京土冻了,不能施工了,却只能呆在工棚里不敢出去逛,因为身份证暂住证都在包工头手里,一出门就会被警察查,一被查,就会通 知包工头来赎人,交的罚金得从自己微薄的工资里面扣的。于是就只能三五成群的呆在工棚里,吃点花生米,喝点小酒。其中一个民工兄弟说,就因为见天的喝酒, 生活费严重地超支,可是不喝酒,又很无聊,还很冷。听得我很想上去拍那家伙的肩,说,兄弟,你住哪个工棚,我去请你喝酒。

    再往后两年,兜里终于能听到点银子响了,我就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坐硬座了,那种记忆太刻骨铭心了。实在不好买票的时候,我会咬咬牙买张打折的机票,返程的时 候也会求我爹,你就托人帮我订张卧铺吧。我爹一向对我特狠,不过我有更狠的招数,我受的委屈从来不跟他说,但是有一次他来天津看我,我给他买了张返程的硬 座,当然是特快的,还能少点痛苦,这一趟坐回家,我爹告诉我,硬是一周没缓过劲来,从此他开始对我温柔体贴了起来,当然我也再不会让他坐硬座了。

返乡记(二)

    这不,又到了一年一度回家时,在我还比较自由比较闲适的时候,我是坚持每年都回家的,我在外工作打拼不容易,父母在家留守寂寞更不容易。今年的机票很少有 折扣,我盘算着是不是等过完年机票价格降下来再回,又转念一想,在我爹对我还比较严苛的时期,曾经立了家规——过年回家就是图个团聚,过个团圆年,等过完 了年你也别回了。虽然我爹现在对我已经很开明温柔了,但是我也不想再“欺负”他老人家了,我很惭愧自己力量有限,但是能满足的我一定会满足他。于是我狠狠 心,买了一张打8折的机票,到了机场才知道,这趟飞机要从山西运城中转,在停靠运城候机的20分钟里,我翻遍了机场小商店里的土特产,透过这个小得不及一 个火车站的候机厅的窗户,极力想多了解一下这个城市,在自己浅薄的阅历中,我也算是可以说我到过山西了,可惜随身带的东西比较多,要不我会考虑买瓶陈醋喝 两口感觉感觉。

    三个半小时的飞行对于我来说,很轻松惬意,我发现我现在越来越不“本分”了,古人的眼光真是犀利,“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”,现在的我,坐上5个多小时的动车都会觉得如坐针毡,腰酸背痛。中午十二点钟,我准时到达重庆江北机场,真正的折腾开始了。

    机场大巴坐到终点站后,我得赶往长途汽车站,本来姑父告诉过我,很近,打车不超过起步价,可是早在那里守株待兔的出租车司机,可不这样说,他们说很远,得 上高速,不打表,50吧。想忽悠我,好歹我都博士毕业了,不会是这个智商。说时迟那时快,从边上串出一个“棒棒”(注:重庆特产,一类进城的民工,由于重 庆地势不好,他们专靠替人挑行李挣钱谋生),说很近的,我送你过去,4块钱,边说边麻利地帮我把行李绑到了他的扁担上。刚坐完车,我头有点懵,又动了恻隐 之心,说那好吧,我跟你走。于是大步流星的跟着这个“棒棒”,穿街走巷,七拐八拐,到了“两路口”的“皇冠大扶梯”,他跟我说,到了,从这里坐扶梯下去就 是。这个扶梯我认识,稍后给大家重点介绍一下,我也知道下去就不远了,可是这明明没带到嘛,我也不想跟他太计较,于是掏出4块钱递了过去,他却不接,说 10块。我一下子火冒三丈,明明说好的是4块,可是因为重庆方言里4和10不容易区分,他就……可我是地地道道的重庆人,说的也是地地道道的重庆话呀!我 真的是出于同情他,觉得靠苦力挣点钱不容易,才跟着他费劲周折走一遭的,没想到他这么不地道,真是,老乡见老乡,背后来一刀啊,刚回到家乡,就如此待遇。 我沉默了片刻,幻想着把钱扔到地上,踩两脚吐上几口唾沫扬长而去。可后来还是在他的淫威下,乖乖地把钱递了过去,“秀才遇到兵”,我还用费唇舌吗?接下来 介绍一下“皇冠大扶梯”,据说这是亚洲最大的一个电梯,长150米,坡陡30度,连接着重庆火车站广场和两路口街,如果坐公交车,从火车站到两路口,据说 需要十几站。我从电梯下去到了火车站广场后,就开始了在地下通道里面“鬼打墙”。火车站的侧面和马路对面分别有个长途汽车站,而我需要去马路对面坐车,地 下通道里面的标识都是一样的,没有区分,我只能在地面上看清楚了方位,再义无反顾的钻进去,可是走了2次,都仍然回到了侧面,没能穿过马路。想违反一下交 规,横穿马路得了,可是马路中间立着一人多高的横栏完全分割;我拦了辆出租车,说你把我送到对面的车站,司机狐疑地看着我,骂了声有病又开走了;身边围了 一群“棒棒”像苍蝇一样,嗡嗡嗡的,“小妹,去哪里嘛?送送你~”“小妹,直接送上车~”,可是我再也不愿意用正眼看他们了。唉,痛定思痛以后,我锲而不 舍的下到了地下通道,就这样,在把通道里的3个岔路口都走了一遍以后,功夫不负有心人,我终于到达了对面的车站。而我此时,已经是汗流浃背,胳膊酸疼,一 身的毛裤棉鞋(大街上都是靴子短裙的美女)和一个大箱子陪着我走完了全程。

    这一折腾,好几个小时过去了,于是我没有买到直接到我镇上老家的汽车票,于是我倒了3趟乡村巴士,终于在晚上6点钟的时候到家了。算起来,从我凌晨5点从天津起床,到晚上6点到家,13个小时,我在不停地倒车,精疲力竭,饥肠辘辘了。

    LG说,你这每次回家过年,砸进去好几千块,长回来几斤肉,看来你这肉可真够贵的,快赶上当年的二师兄了。我说,才知道你LP身娇肉贵,早就该好好伺候着 了~玩笑归玩笑,还是会觉得有辛苦和委屈的。不过记得看过一个漫画,大意是,每个人都背着一个沉重的十字架踽踽前行,这个十字架有长有短,行进的步伐也有 快有慢,有的人嫌自己的十字架太沉了,影响了行进的速度,于是就用刀砍掉了一截。可是在前进的路上,会不时地遭遇这样那样的鸿沟,可以放倒自己的十字架当 桥,跨过鸿沟。而那些提前把十字架砍掉一截的人,会因为十字架太短了而无法跨越自己的鸿沟。我想,诚然我的十字架很长很沉,在前进的路上我会更加的吃力, 可是我坚信,我的十字架能够帮助我很好的越过一个又一个的鸿沟,顺利的到达人生的彼岸,那里,一定是水草丰美,当然,如果我没有提前被十字架累死的话~